回顾互联网发展的历史,总有一些瞬间改变了我们的日常体验。上世纪90年代末,布兰妮·斯皮尔斯的歌曲在每个电台播放,《黑客帝国》让人们开始质疑现实,而青少年们则忙着刻录 CD 制作混音带。那时,互联网仍依赖刺耳的拨号音接入,笨拙却新奇,慢慢渗透到日常生活。
在这个时期,搜索引擎已存在,但用户体验杂乱无章。雅虎的目录像电话黄页,AltaVista 和 Lycos 列出的链接繁杂且缺乏条理。获取信息往往是一项挑战。随后,谷歌以一个简单干净的搜索框和两个按钮——“Google 搜索”和“手气不错”——彻底改变了搜索体验。拉里·佩奇和谢尔盖·布林创造的不仅是工具,而是将“搜索”转变为行为本身的代名词。一夜之间,检索事实、寻找商家甚至学习技能都变得自然而然。
谷歌随后在 Gmail、Android、云服务上重复了同样的策略:不是第一个进入领域,但通过将复杂技术简化到极致,迅速成为行业领导者。Gmail 提供千兆字节存储,Android 成为全球预算智能手机的支柱,Google Cloud 成为企业和初创公司的可靠基础设施。谷歌的核心策略一以贯之:将混乱技术转化为默认、可信赖的基础设施。
如今,这家科技巨头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曾被视为颠覆它的创新——区块链。谷歌正计划通过其 Google Cloud Universal Ledger(GCUL),在金融领域复制它在信息领域的成功。这个许可制内部区块链将为银行和金融机构提供“高效、可信中立且支持 Python 智能合约”的基础设施。CME Group 已开始利用这条链探索代币化和支付,谷歌 Web3 战略负责人里奇·威尔曼表示,GCUL 正试图成为金融服务的新标准。
为什么谷歌现在要构建内部区块链?
全球资金管道存在严重效率问题。2024 年,稳定币的调整后交易量超过 5 万亿美元,接近 Visa 年度支付量的一半,但跨境支付仍可能需要数天结算,手续费高昂,并依赖过时的系统。《经济学人》预测,如果不改进,低效结算可能在2030年前每年造成2.8万亿美元损失。谷歌选择从稳定币入手,但目标更广:“稳定币只是起点。真正机会在于将现实世界资产代币化,并在开放基础设施上构建可编程金融应用。”
GCUL 是一个许可链,所有参与者必须完成 KYC 验证,智能合约使用金融工程师熟悉的 Python 语言,访问通过 API 与 Google Cloud 现有服务集成。谷歌试图标榜“中立基础设施”,尽管外界对其可信度持怀疑态度。与 Stripe 或 Circle 的封闭生态不同,谷歌没有自己的支付或稳定币业务,这使它能够成为一个开放平台,吸引其他金融机构采用。
谷歌能否成功?
谷歌并非第一家进入企业区块链领域的科技巨头。Meta 的 Libra(后改名 Diem)因监管阻碍未能成功,R3 的 Corda 和 IBM 的 Hyperledger Fabric 虽可靠,但未能形成跨行业共享的基础设施。关键问题在于信任: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某家公司控制协议,网络就难以获得广泛支持。GCUL 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CME Group 为谷歌提供了方向——如果能处理全球最大衍生品交易所的日常资金流,规模效应将吸引更多参与者。
此外,谷歌庞大的技术资源和现有客户基础使其更容易推动 GCUL 的采用。对于已经嵌入 Google Cloud 技术栈的金融机构,使用 GCUL 就像添加一个新服务,而无需重新选择平台。对于零售用户来说,GCUL 的影响会更加隐形:几天到账的国际转账、退款延迟等问题可能悄然消失,而用户甚至不会意识到底层账本的存在。
未来,GCUL 有可能扩展到日常支付和微交易场景:按次付费跳过 YouTube 广告、流式支付云存储费用,或者按需获取搜索或数据服务。用户将首次可以选择用注意力换取服务,或者支付少量费用获取即时体验。企业也能尝试以前无法实现的小额交易和微经济模式。这可能让谷歌从依赖广告收入的商业模式,转向更加灵活、交易导向的模式。
风险与监管挑战
尽管 GCUL 潜力巨大,但风险同样存在。谷歌对反垄断审查早已熟悉,美国法院曾裁定其在搜索和广告领域维持垄断地位。进入金融基础设施领域可能引发新的监管关注。Libra 的失败提醒我们,一旦中央银行感受到货币主权威胁,项目可能迅速被迫中止。
目前,GCUL 仍处于测试阶段,CME 已加入,其他合作伙伴也在积极参与。谷歌计划在 2026 年进行更广泛推广。若成功,GCUL 可能将资金流动变成像输入搜索词一样简单、可靠且无形的基础设施。正如谷歌从空白页面和搜索框起步,Universal Ledger 的下一章可能就是一个无人看见却被所有人使用的账本。